作品介紹

一度烽塵一斷腸


作者:祖光益     整理日期:2021-12-26 04:50:53


  “叢林之王”
  努爾哈赤無疑是一個王者。
  十五歲的他,抱著李成梁的馬腿,大吼“你把我也殺了吧”的時刻,他吼出的是仇恨,一個血性少年視死如歸的凜然大義。
  也許被震撼,也許對明軍的所為突發(fā)了內疚,李成梁收留了這個少年,并像父親一樣愛他培養(yǎng)他。
  對于集仇人恩人于一身的李成梁,努爾哈赤遵循“有仇報仇,有恩報恩”的準則,從十五歲到五十八歲,恩人離世,他才舉兵復仇。四十三年的隱忍,這是常人難以做到的。
  我們了解叢林的故事:
  一個未來的王者決不輕易挑戰(zhàn)現(xiàn)在的王。它年輕,它懂得等待,但等待過程中時刻都在磨礪自己,包括體力、體能,包括意志、品格,它撲向弱小的動物,用尖爪刺破它的毛皮,用利齒咬斷它的喉管,這需要殘忍與兇狠;它向強有力的敵手發(fā)起攻擊,一次又一次撲過去,直到將其降服,這需要自信、頑強、耐力,當然還要智慧和技巧。它漸漸具備了叢林之王的必備條件,在同類族群中,成了新的領袖。最后,向王位發(fā)起的挑戰(zhàn),就是一曲勝利的頌歌了。
  努爾哈赤來自叢林,他就遵循著叢林法則。
  二十五歲的他,以鎧甲十三副、部眾三十人起兵,不去挑戰(zhàn)仇敵明王朝,而是把刀箭轉向自己的族群,宣稱要征服所有女真部落,把女真族統(tǒng)一到自己的屬下————這顯然是叢林游戲的玩法。
  女真族曾有過一段輝煌歲月,那就是由阿骨打完成了族群的統(tǒng)一,建立了金國。先后滅掉遼和北宋,在當時稱燕京的北京定都,剩下一半的宋朝在江南繼續(xù)執(zhí)政,南北兩國并存了一百年,后來相繼被新崛起的蒙古族領袖成吉思汗滅掉,歷史走進了元朝。
  明朝以后,女真人主要分為三大部: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東海女真。努爾哈赤就是建州女真一個部落的首領,當年同時并存的部落至少還有滿洲五個部落、長白山三個部落和扈倫四個部落。
  努爾哈赤向這些部落發(fā)起的攻擊是他人生最大的冒險,然而他成功了,經過三十年的血腥搏殺,他成了阿骨打第二!抖摟了,戰(zhàn)袍上的血滴和碎肉,他宣布成立金國。歷史上稱之為“后金”。
  伴隨這幾十年的廝殺,一個詩情畫意的故事也在日漸擴散,被稱之為女真族的起源:
  圣潔美麗的長白山,有個布勒湖。有一天三個仙女來湖里洗澡,她們脫光了衣服,裸體浸入湖中,一只神鳥飛來了,在三個仙女的頭上盤旋了一圈,愛上了三妹,三妹名叫佛石倫。
  神鳥飛到岸邊,吐出一顆紅果,放在佛石倫的衣服上。
  洗完澡的仙女上岸穿衣,佛石倫看見紅果,就拿起含在口中,一不小心,紅果咽到了肚里,兩個姐姐穿好衣服后,便喊三妹一起飛回天宮,可是佛石倫卻飛不起來了————她懷孕了。
  不久,佛石倫生下一個男孩。佛石倫對孩子說:“你是奉天之命來到人間的,你姓愛新覺羅,叫布庫里雍順,上天要你去把女真人統(tǒng)領起來,安邦定國!
  兒子點點頭,順從地坐上了母親為他準備的小船,順流而下,走遍了女真各個部落,人們都擁戴他、跟隨他,把他稱為始祖。
  這個故事隱含著對努爾哈赤的歌頌。后來,他的繼任者皇太極把這個故事寫進史冊,為清朝欽定歷史的淵源,為努爾哈赤確立了“始祖的定位”!∽叱鰠擦稚鐣呐瑺柟嚅_始要運用新的規(guī)則,在人類社會搏殺了。然而,恐怕努爾哈赤只屬于叢林,走出叢林沒有幾年便在僅有兩萬明軍守備的寧遠城下喪命,時年六十八歲。
  努爾哈赤的一生堪稱傳奇。他一生中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打仗、殺人!他攻克的營寨絕大部分都是同族群的營寨,他殺的人中,絕大部分都是同民族的兄弟姐妹,但他被舉稱為“民族的始祖”。
  這是文明人類社會的悖論,但卻符合野獸叢林規(guī)則。
  P23-25
  1989年,兒子到北京讀大學,寄來家信,說報到之后便尋去看了祖家街,把整條街走了一趟,我卻是又過了二十幾年,才第一次去。
  不是沒機會。我三十歲以前長住北京,在北京電影制片廠寫作,一住便是五年,之后也差不多每年都會去北京,兒子大學畢業(yè)留京工作以后,去的次數(shù)就更多了,自己也問自己,為什么沒去看看先祖?自己回答自己說:大約忙于趕路,未及回頭看看來路吧。其實內心真實的結并非如此————
  小時候聽過一個鬼故事,走夜路不要回頭看。人的肩上有兩團火,鬼不敢靠前,左一回頭,火吹滅了;右一回頭,火又吹滅了,鬼就追上來了!幾十年里,我總是懼怕回首,不敢談父輩,更不敢向上追溯,每聽到同學拍著胸脯說,我家三代貧農,我就無地自容;每每向組織“匯報思想”,開頭總是這句話:“我出生在剝削階級家庭”……這陰影幾乎籠罩了我一生。父親戴上“右派”帽子以后,經不起改造,逃跑了,跑到淮北一個偏僻的村莊躲了起來。他曾偷偷把這村莊和地址告訴了我,我卻不敢去看,因為一旦有聯(lián)系,就“劃不清界限”了。填表的時候,父親欄里總是寫“逃亡”,這對我的政治前途損害更大,但若如實填寫,料必父親就會被抓回來,那會更慘。幾年后父親一跤摔死,鄉(xiāng)親很窮,還是編了兩張大蘆席裹了、埋了。這個村名叫梧桐,其實鄉(xiāng)親私下都叫“祖巷子”,都姓祖,公社、大隊的領導也姓祖,保護了父親,死后也把他埋在祖氏專享的墳山。這個山腳下的村落,一走進去便感染到淳樸的民風和濃濃的鄉(xiāng)情,后來我寫了一個中篇《梧桐寨》,在《中國作家》發(fā)表后,還評了一個獎。
  伯父、父親在我們小時候多次講到家族史。康熙年間,祖氏家族遭受滅門之禍,我們這一支逃亡到蘇皖北部,購置了十幾條商船,在洪澤湖跑運輸,一天船隊起航后,接到風浪警報,趕快跑到岸邊招回船隊,大約使船的人看錯了手勢,把招手誤認為揮手,反而升起了風帆,后來遭到了不幸。到我祖父這一代,已經敗落了。順帶說一下,與祖父同代的我的外祖父,是清朝末科進士,與他同屆應試的狀元,就是后來成為著名實業(yè)家的張謇,張謇辭官的同時,我的外祖父領了一張《圣旨》,去蘇北沭陽縣做了六品縣令。幾年后,袁世凱逼令宣統(tǒng)退位,清朝滅亡,外祖父也自動下了崗。
  祖大壽有六個兒子,很難說我們是哪一支脈,我甚至不敢肯定是嫡系。祖家街整條街都姓祖,此外京郊還有個祖家莊,那是祖家街的糧食、蔬菜基地。除了祖大壽直系,應當還有入了祖家軍的編制,跟隨了祖姓的。滅族之后,祖家街祖姓全無,四處逃散的人家,依然時刻都有危險,所以能把祖姓固守延續(xù),已實屬不易了。
  走訪了祖家街,憑吊了祖大壽府邸,我接著便去了遼寧興城,突然站在祖大壽親手建的至今保護完好的寧遠古城面前,我的心開始狂跳。走進城門,親手摸著橫跨街路的祖氏牌坊,心臟更有一種電流通過的難以言述的感應。第二次與兒子同去,我們剛登上城樓,突然狂風大作,大到完全無法獨自站立,晚上看電視新聞,說本市遭遇罕見狂風,最強風力達九級。
  拜訪了故人便了解了故人相關歷史,了解了歷史便發(fā)現(xiàn)與教科書有極大誤差。就像我少青時讀到父親的“判決書”,當時真覺得這個人罪惡很大,與自己熟悉相伴的父親重疊不起來,后來又讀到他的“平反通知書”,此后每月母親都能領到他的撫恤金,直到壽終。然而直到現(xiàn)在,我在時而的恍惚中,仍然疑惑:父親的歷史是否真存在什么污點?!
  寫出來!我于是萌生了這個念頭。我以我習慣的寫法去寫,沒有沿用通常的寫史文體,所以寫作的過程很愉悅,那是一個減負和釋放的過程。歷史的真相不敢編造,查無實證的史實缺失,以推演補全;重大事件的深度揭秘,似情景再現(xiàn),均以仿宋體另行排出,與讀者分享。
  書名很犯難。好像遠方走來一個陌生小孩,自己的名字卻不表,偏要人猜。害得我頗費心思。后來張懿猜中了,她是本書的責任編輯,與我女兒同齡。書稿寫出后,女兒先給了詩人、作家黃禮孩聽取意見,隨后禮孩打來電話,我們高興地結識了這位美女編輯。
  “一度烽塵一斷腸”,本是祖大壽的詩句,細想他與外甥吳三桂命運,細想那段歷史,細想國家與民族的命運,真是很貼切。
  2014年6月干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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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烽塵一斷腸的作者是祖光益,全書語言優(yōu)美,行文流暢,內容豐富生動引人入勝。為表示對作者的支持,建議在閱讀電子書的同時,購買紙質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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