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質(zhì)是一種內(nèi)在,品位是一種格調(diào),品讀是一種感覺。 人類的情感世界是人們最珍視的精神生活,這些頌詠人類美好情感的佳作,贊美了人性美和人情美,真的應(yīng)該感謝這些作家,他們創(chuàng)作出的這些凝聚著深刻哲理和時代鋒銳的斑斕美文,使我們的情感世界得到了凈化與升華。目錄: 在酒樓上 過去 媚金·豹子·與那羊 春蠶 狗 斷魂槍 夜的眼 改選 小巷深處 靈與肉 雨中 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 人境拾零 老康回來 那山那人那狗在酒樓上 過去 媚金·豹子·與那羊 春蠶 狗 斷魂槍 夜的眼 改選 小巷深處 靈與肉 雨中 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 人境拾零 老康回來 那山那人那狗 索債者 良娼 冬景 往事 歸去來 一天 庫麥榮 喜馬拉雅古歌 十八歲出門遠行 魚市 日子 逝川 傘 殺 走窯漢 地球上的王家莊 無主題變奏 受戒 塔鋪 狗日的足球在酒樓上 魯迅 我從北地向東南旅行,繞道訪了我的家鄉(xiāng),就到S城。這城離我的故鄉(xiāng)不過三十里,坐了小船,小半天可到,我曾在這里的學(xué)校里當(dāng)過一年的教員。深冬雪后,風(fēng)景凄清,懶散和懷舊的心緒聯(lián)結(jié)起來,我竟暫寓在S城的洛思旅館里了;這旅館是先前所沒有的。城圈本不大,尋訪了幾個以為可以會見的舊同事,一個也不在,早不知散到那里去了;經(jīng)過學(xué)校的門口,也改換了名稱和模樣,于我很生疏。不到兩個時辰,我的意興早已索然,頗悔此來為多事了。 我所住的旅館是租房不賣飯的,飯菜必須另外叫來,但又無味,人口如嚼泥土。窗外只有漬痕斑駁的墻壁,貼著枯死的莓苔;上面是鉛色的天,白皚皚的絕無精彩,而且微雪又飛舞起來了。我午餐本沒有飽,又沒有可以消遣的事情,便很自然的想到先前有一家很熟識的小酒樓,叫一石居的,算來離旅館并不遠。我于是立即鎖了房門,出街向那酒樓去。其實也無非想姑且逃避客中的無聊,并不專為買醉。一石居是在的,狹小陰濕的店面和破舊的招牌都依舊;但從掌柜以至堂倌卻已沒有一個熟人,我在這一石居中也完全成了生客。然而我終于跨上那走熟的屋角的扶梯去了,由此徑到小樓上。上面也依然是五張小板桌;獨有原是木欞的后窗卻換嵌了玻璃。 “一斤紹酒!?十個油豆腐,辣醬要多!” 我一面說給跟我上來的堂倌聽,一面向后窗走,就在靠窗的一張桌旁坐下了。樓上“空空如也”,任我揀得最好的坐位:可以眺望樓下的廢園。這園大概是不屬于酒家的,我先前也曾眺望過許多回,有時也在雪天里。但現(xiàn)在從慣于北方的眼睛看來,卻很值得驚異了:幾株老梅竟斗雪開著滿樹的繁花,仿佛毫不以深冬為意;倒塌的亭子邊還有一株山茶樹,從暗綠的密葉里顯出十幾朵紅花來,赫赫的在雪中明得如火,憤怒而且傲慢,如蔑視游人的甘心于遠行。我這時又忽地想到這里積雪的滋潤,著物不去,晶瑩有光,不比朔雪的粉一般干,大風(fēng)一吹,便飛得滿空如煙霧! “客人,酒! 堂倌懶懶的說著,放下杯,筷,酒壺和碗碟,酒到了。我轉(zhuǎn)臉向了板桌,排好器具,斟出酒來。覺得北方固不是我的舊鄉(xiāng),但南來又只能算一個客子,無論那邊的干雪怎樣紛飛,這里的柔雪又怎樣的依戀,于我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了。我略帶些哀愁,然而很舒服的呷一口酒,酒昧很純正;油豆腐也煮得十分好;可惜辣醬太淡薄,本來S城人是不懂得吃辣的。 大概是因為正在下午的緣故罷,這雖說是酒樓,卻毫無酒樓氣,我已經(jīng)喝下三杯酒去了,而我以外還是四張空板桌。我看著廢園,漸漸的感到孤獨,但又不愿有別的酒客上來。偶然聽得樓梯上腳步響,便不由的有些懊惱,待到看見是堂倌,才又安心了,這樣的又喝了兩杯酒。 我想,這回定是酒客了,因為聽得那腳步聲比堂倌的要緩得多。約略料他走完了樓梯的時候,我便害怕似的抬頭去看這無干的同伴,同時也就吃驚的站起來。我競不料在這里意外的遇見朋友了,——假如他現(xiàn)在還許我稱他為朋友。那上來的分明是我的舊同窗,也是做教員時代的舊同事,面貌雖然頗有些改變,但一見也就認識,獨有行動卻變得格外迂緩,很不像當(dāng)年敏捷精悍的呂緯甫了。 “阿——,緯甫,是你么?我萬想不到會在這里遇見你! “阿阿,是你?我也萬想不到……” 我就邀他同坐,但他似乎略略躊躕之后,方才坐下來。我起先很以為奇,接著便有些悲傷,而且不快了。細看他相貌,也還是亂蓬蓬的須發(fā);蒼白的長方臉,然而衰瘦了。精神很沉靜,或者卻是頹唐;又濃又黑的眉毛底下的眼睛也失了精彩,但當(dāng)他緩緩的四顧的時候,卻對廢園忽地閃出我在學(xué)校時代常?匆姷纳淙氲墓鈦。 “我們,”我高興的,然而頗不自然的說,“我們這一別,怕有十年了罷。我早知道你在濟南,可是實在懶得太難,終于沒有寫一封信! “彼此都一樣。可是現(xiàn)在我在太原了,已經(jīng)兩年多,和我的母親。我回來接她的時候,知道你早搬走了,搬得很干凈。” “你在太原做什么呢?”我問。 “教書,在一個同鄉(xiāng)的冢里! “這以前呢?” “這以前么?”他從衣袋里掏出一支煙卷來,點了火銜在嘴里,看著噴苗的煙霧,沉思似的說,“無非做了些無聊的事情,等于什么也沒有做! 他也問我別后的景況,我一面告訴他一個大概,一面叫堂倌先取杯筷來,使他先喝著我的酒,然后再去添二斤。其間還點菜,我們先前原是毫不客氣的,但此刻卻推讓起來了,終于說不清哪一樣是誰點的,就從堂倌的口頭報告上指定了四樣菜:茴香豆,凍肉,油豆腐,青魚干。 “我一回來,就想到我可笑!彼皇智嬷鵁熅恚恢皇址鲋票,似笑非笑的向我說。“我在少年時,看見蜂子或蠅子停在一個地方,給什么來一嚇,即刻飛去了,但是飛了一個小圈子,便又回來停在原地點,便以為這實在很可笑,也可憐?刹涣犀F(xiàn)在我自己也飛回來了,不過繞了一點小圈子。又不料你也回來了。你不能飛得更遠些么?” “這難說,大約也不外乎繞點小圈子罷!蔽乙菜菩Ψ切Φ恼f。“但是你為什么飛回來的呢?” “也還是為了無聊的事!彼豢诤雀闪艘槐,吸幾口煙,眼睛略為張大了!盁o聊的!俏覀兙驼?wù)劻T。” 堂倌搬上新添的酒菜來,排滿了一桌,樓上又添了煙氣和油豆腐的熱氣,仿佛熱鬧起來了;樓外的雪也越加紛紛的下。 “你也許本來知道,”他接著說,“我曾經(jīng)有一個小兄弟,是三歲上死掉的,就葬在這鄉(xiāng)下。我連他的模樣都記不清楚了,但聽母親說,是一個很可愛念的孩子,和我也很相投,至今她提起來還似乎要下淚。今年春天,一個堂兄就來了一封信,說他的墳邊已經(jīng)漸漸的浸了水,不久怕要陷入河里去了,須得趕緊去設(shè)法。母親一知道就很著急,幾乎幾夜睡不著,——她又自己能看信的。然而我能有什么法子呢?沒有錢,沒有工夫:當(dāng)時什么法也沒有。 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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