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介紹

非自然事件


作者:超級月亮     整理日期:2023-01-01 14:06:38

  “死宅”大學(xué)生張一楊極幸運地獲得了超能力,又莫名被“心懷大愛”的女大學(xué)生徐菁纏上,不但被迫與她成為組合,還要為超能力群體而奔走奮斗!在雞飛狗跳狀況百出的日常中,各式各樣的超能力者也浮出水面——默默守護(hù)女兒的單親父親,罰單無數(shù)的飛天司機,惡性競爭的市儈小老板……不管是企圖用超能力為所欲為還是身懷能力卻選擇平凡,這個世界都從來公平,到頭來,只有愛才是唯一的超能力。
  第一章
  CHAPTER 1
  星動
  徐菁戴著耳機穿梭在人流和車流中,白色的耳機線延伸進(jìn)口袋,盡頭連著一部還沒撕掉保護(hù)膜的智能手機。
  “近日,一顆名叫‘法厄同’的小行星將與地球擦肩而過,法厄同意為‘熊熊燃燒’,單從名字來看,這顆小行星似乎來者不善。在希臘神話中,‘法厄同’是太陽神之子,曾擅自駕駛太陽車讓世界陷入火!
  一輛救護(hù)車呼嘯著駛來,刺耳的鳴笛聲壓過了耳機里原本就沒被認(rèn)真聆聽的廣播。
  “嘖!毙燧及欀碱^取下耳機,隨后掏出手機,從廣播APP中退出。
  H市風(fēng)景怡人,古時這里龍脈中興,出過許多帝王將相、名士美人,留下頗多名勝古跡與朝堂傳說。如今雖然滄海桑田,卻依舊欣欣向榮。
  H市第一醫(yī)院所在的這條街最為熱鬧。這條街上坐落著兩所學(xué)校、一所醫(yī)院。H市第一醫(yī)院門口十年如一日的門庭若市,還不到早上八點,停車場便排起了長隊。
  徐菁繞過忙碌的人群來到自己和主任老師的科室。
  她換好白大褂,打開科室窗戶,給植物們澆完水,便帶好紙筆,朝一間間病房走過去。
  “徐大夫,你又來查房了啊!
  “小徐大夫早啊!
  病人和昨夜陪護(hù)著的家屬跟徐菁打招呼。
  “今天感覺怎么樣?”徐菁面帶微笑詢問病人們的情況,并一一記錄下來。
  一個病人打趣道:“小徐大夫可以出師了,這幾天都是你獨自查房呢。”
  徐菁仔細(xì)對比著對方這幾天的數(shù)據(jù),邊寫字邊沖病人笑道:“我可早呢,能做好記錄就不錯了。”
  “小徐大夫又細(xì)心態(tài)度又好,以后肯定是好醫(yī)生。王主任還要多久才出差回來呀?”病人又道。
  “這我也不知道,不過應(yīng)該快了。放心吧,我會把信息提交給張大夫,我們就在科室,隨時找就是了!闭Z畢,徐菁又和病人們嘮了幾句家常才走出去。
  一圈逛下來,時間已近中午,這層樓只剩下最后一個病房還沒去。徐菁理了理紙張,走到獨立病房那扇靠窗的門邊,輕輕敲了敲,里面毫無動靜,徐菁轉(zhuǎn)動門把。
  房門打開,陽光充斥屋內(nèi),風(fēng)吹起徐菁白大褂的一角,新鮮空氣驅(qū)散了整條走廊的藥物氣味,然而和這欣榮景象不同的是躺在屋內(nèi)床上的病人。
  陳老太太緊閉雙目,一動也不動,似乎沒聽到徐菁進(jìn)屋時發(fā)出的聲音。
  這是這棟樓里最好的一間病房,花錢都不一定進(jìn)得來,但是現(xiàn)在入住的這位陳老太太卻并不開心,終日哭喪著一張臉。
  與別的病房熱熱鬧鬧的氣氛截然相反,這里清靜得不像話,徐菁剛來的時候還常見兩位護(hù)工日夜在病房里陪著,然而自從陳老太太大鬧過一場后,她的兒子便撤掉了護(hù)工,只在早中晚有保姆來送飯。
  “小徐大夫,早啊。”陳老太太開了口。
  徐菁把門帶上,道:“陳阿姨,窗戶開著會著涼的。今天感覺怎么樣?”
  陳老太太躺著,嘴角牽起一抹無所謂的笑:“還不就那樣嘛,死也死不成,活也活不了!
  徐菁放下紙筆,把大開的窗戶關(guān)到只留三厘米的縫隙,回身一摸陳老太太的手,十分冰涼,顯然一整晚都沒關(guān)窗。
  陳老太太發(fā)覺到徐菁的碰觸,用有些長的指甲點了點她的手背:“別管我了,我兒子都不來看我,你又操什么心呢!
  徐菁沒勸她,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手從口袋里掏出那部帶著出廠保護(hù)膜的智能手機,點開廣播APP。
  “我給你帶了個解悶的東西,能聽廣播也能聽?wèi)颍以囘^了,放一天都不會沒電,每天來查房的時候給你充一下電就能一直聽,我教你用好不好?”
  徐菁選了戲曲播放頻道,調(diào)大音量,里面唱著H市的地方戲曲。
  音樂一起,陳老太太跟著打了幾下節(jié)拍,似乎下一刻就能隨著調(diào)子哼唱起來。然而她立刻又恢復(fù)了平靜,仍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樣子。
  陳老太太說:“你呀,可太為我費心了。我早就不想活了,聽這個有什么用呢!
  徐菁道:“你不要這樣說,那么多病人都還在積極求生呢。你身體沒問題,只是外傷而已!
  陳老太太沒理她,自顧自地說道:“我那不是東西的兒子不來看我就算了,我讓保姆帶小濤來,她們也當(dāng)沒聽見。見不到孫子我走得不安心啊。早知道會劃傷眼睛,我就換一種方法尋死了!
  陳老太太其實沒有大毛病,來醫(yī)院之前她一直住在H市一座設(shè)施俱全的養(yǎng)老院里。
  她沒有老伴兒,和獨生兒子關(guān)系也不好,因此十分消極,在養(yǎng)老院的時候就幾度尋死,最后一次拿著菜刀抹脖子差點兒就成功了,緊要關(guān)頭被護(hù)工發(fā)現(xiàn),搶走了菜刀。
  可那刀一偏,正好劃在了眼睛上,陳老太太因此才從養(yǎng)老院緊急轉(zhuǎn)入他們醫(yī)院。
  徐菁還記得陳老太太剛?cè)朐簳r的陣仗,不僅是院長親自接待,周圍陪護(hù)的人也很多,她幾乎是被簇?fù)碇迫脒@間全院最好的房間。
  徐菁當(dāng)時剛?cè)朐簩嵙?xí)不久,看到那樣匪夷所思的外傷,還對著那個看起來像是陳老太太兒子的中年男人埋怨了幾句,結(jié)果人家交完錢離開后徐菁才知道,那個男人只是陳老太太兒子的秘書。從頭到尾,正牌“孝子”一次都沒露過面。
  “我只是想看一眼孫子啊,他都攔著不讓!毕氲綄O子,陳老太太一貫的漠然開始出現(xiàn)裂縫,語氣里帶著一些脆弱的埋怨。
  她本來就愛流淚,現(xiàn)在提起傷心事,眼角又有一些濕潤。
  徐菁趕忙拿出棉棒幫她揩拭,道:“傷口沾水更不容易好。你好好養(yǎng)著,養(yǎng)好了就能看到他。”
  陳老太太閉著眼睛握住徐菁的手:“不會的,我知道不會的,我活著是沒什么意思了。小徐,你是好的,你找人跟他說,我老了,管不了他的事了,他愛用什么法子賺錢我都不說了,就讓我看一眼孫子好不好?”
  陳老太太閉著眼哀求徐菁,徐菁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她最見不得老人這個樣子。
  徐菁努力穩(wěn)住聲音,徐菁回握住陳老太太的手,道:“好的,我去找院長,你放心吧,放心吧,我就去說!
  安撫好陳老太太后,徐菁趕忙教了她怎么用手機。
  從病房里出來,徐菁的涕淚終于忍不住,混著已經(jīng)干涸了的痕跡又糊了一臉,幸好這兒比較安靜,沒人見到美女實習(xí)醫(yī)生的丑態(tài)。
  “怎么就不知道惜福呢,”徐菁拿走廊盡頭的窗戶當(dāng)鏡子,審視自己糟糕的臉,自言自語,“陳‘大孝子’,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的親人還活著嗎?”
  徐菁先去洗手間洗了個臉,然后若無其事地回了科室。整理好今天的記錄后,徐菁獨自去了食堂,拿著飯碗在角落觀察了許久,遠(yuǎn)處終于出現(xiàn)院長的身影。
  徐菁揉了揉臉,露出一個乖巧的微笑,朝院長落座的桌子走去。
  徐菁就讀的醫(yī)科大學(xué)和第一醫(yī)院在同一條街上,相隔不過五百米,再往東一個路口,是另一所有名的大學(xué)——H市工商學(xué)院。這所學(xué)校的有名之處在于它高昂的學(xué)費,許多成績不理想的孩子在此處混跡四年后,順利拿到了文憑。
  張一楊就如學(xué)校里大多數(shù)人一樣,也是這樣來到這所學(xué)校的。
  其實當(dāng)時他父母是想送兒子出國,奈何張一楊死活不肯,不但裝瘋賣傻四處求援,拉攏自家奶奶做后援,還瞅準(zhǔn)機會在父母的合作伙伴面前充分展示了一把驚天地泣鬼神的英語水平。這下不但順利讓父母打消了送他留學(xué)的念頭,還被氣瘋的父母一腳踢來了H市,聲稱張一楊需要鍛煉,不適合再留在父母的羽翼下。
  如脫韁野馬的張一楊,高高興興地將游戲機和電腦塞滿了二十八寸的行李箱,然后只身來到H市工商學(xué)院,正式開始放飛自我的愜意生活。
  海外有高墻,追的劇可怎么辦,到時候游戲里的好友也不能一起打副本了,要知道比網(wǎng)通和電信更遙遠(yuǎn)的距離還有時差啊。還是中國好!我可真夠明智的!張一楊捧著最新的劇單默默點頭。
  “張一楊,你怎么又把襪子丟我這兒!”遠(yuǎn)遠(yuǎn)的似有聲音傳來。
  張一楊按下暫停,摘掉降噪耳機。
  果然,室友李崞正在床邊指著鋪上的襪子咆哮。
  “哎呀,我要扔地下的,扔偏了。你丟地下吧!睆堃粭钍譄o所謂,說完又要重新戴上耳機。
  “等下——”李崞躥到他面前,“你對之后的生活有打算嗎?”
  張一楊莫名其妙:“之后?什么打算?你沒吃藥?”
  李崞指著空蕩蕩的宿舍,道:“咱宿舍四個人,那倆早早就搬出去和女朋友住了,你就沒想法?”
  張一楊:“我有什么想法,我又沒女朋友。我覺得和你一起住宿舍就挺好啊!
  “好個鬼!”李崞指著臟襪子,“我每天累死累活,做牛做馬照顧你個‘大少爺’,我一點兒都不好!”
  張一楊:“那每次的限量手辦和首發(fā)游戲不用我?guī)湍銕Я??br/>  李崞語塞。張一楊又要戴耳機。
  “哎!等一下。我是真的擔(dān)心你!崩钺朴行┲帷
  張一楊靜靜看著他,最終李崞一咬牙,說道:“商務(wù)英語班的學(xué)姐給我介紹了個女朋友,我們昨天一起去租了房,所以我也要搬出去住了!
  張一楊很是意外:“你讓她給你介紹的?”
  李崞:“重點是這個嗎?你就不擔(dān)心沒了我的照顧,你一個人要怎么生活?”
  張一楊十分不屑:“我只要有游戲就夠了。果然是你讓她給你找女朋友的,對吧?”
  李崞:“對,我就是想要女朋友,怎么了吧!”
  張一楊冷漠地戴上了耳機:“你這個叛徒,之前竟然還說喜歡新番里的女主!我和你再沒什么好說的了,你走吧!”
  天氣晴朗,氣候宜人,H市工商學(xué)院男生宿舍一號樓里,一聲忍無可忍的怒吼響徹云霄—:“張一楊!”
  宿管大爺剛沏好一壺新茶,正搬了把椅子要去門口曬太陽——驚聞這一吼,差點兒把茶壺掉地上,另一手的椅子好險沒脫手壓腳上。
  宿管大爺把東西一撂,改了道兒,朝聲音源頭走去。
  眼前這間宿舍,一半空空蕩蕩,一半滿滿當(dāng)當(dāng)。
  滿的那邊先不說日常用品,光電腦就有三臺,一臺巨大的臺式電腦,一臺筆記本電腦,一臺老爺電腦——老爺本無疑是李崞同學(xué)的。
  而被“點名”的張一楊同學(xué),腳邊一堆垃圾和臟衣服,床鋪上散著零食以及游戲機,他本人戴著耳機坐在顯示屏前。
  李崞的位子倒是井井有條。
  他桌上東西雖多卻不亂,床鋪也是整理過的,但他此時卻不在自己位置上,而是滿臉激動地繞著張一楊轉(zhuǎn)悠。
  宿管大爺看了一會兒,覺得這倆人沒有要打起來的意思,又看看外頭的陽光,決定及時行樂——畢竟再不走茶就要涼了。
  “年輕人啊,年輕人!彼薰艽鬆敾瘟嘶文X袋,背著手走了。
  這一晚,張一楊最后一個室友收拾完行李,負(fù)氣而去。
  在醫(yī)院上了一天班的徐菁則伴著月光,回到她在醫(yī)院旁的舊筒子樓里租的小單間。
  單間只有十幾平方米,里面放了一張書桌查看一張單人床,簡單又整潔。徐菁坐到桌前打開了臺燈,拿出手機,打開短信界面、查看白天輸入的隨手記,照著黑白屏幕上標(biāo)題為“記賬”的那一條,將今天的開銷謄抄在本子上。
  男生宿舍樓宿舍門外響起腳步聲和男孩子們的喧笑,電腦屏幕上的光變幻著,映照著張一楊深深的黑眼圈和蒼白的臉。筒子樓上的那盞臺燈發(fā)出溫暖的黃光,寫著字的女孩兒美好的容顏顯得更加妍麗,仿佛能照亮黑夜。
  在他們頭頂,是H市美好的夜空,人們在這座城市里歡笑、奔忙,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一道比流星更為璀璨的光亮劃過天際,轉(zhuǎn)瞬即逝。隨著那光芒的消失,一些細(xì)碎的光點在大氣層中破碎,向著H市散落下來。
  夜空中,那抹深沉的黑像是濃墨中加了水,顯出些許透明的質(zhì)感,而融入夜色中的光點則如調(diào)皮的孩子,紛紛向著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奔去……
  徐菁做了一個夢,夢里的她是孩童時期的模樣。她穿著過年買的新衣服坐在桌前喊餓,媽媽在廚房說就快開飯了,爸爸偷偷遞過來一塊巧克力,并對她促狹地眨了眨眼。
  小徐菁接過巧克力后開心地吃了起來,但吃到一半時感覺不太對。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家人消失了,再低頭,吃了一半的巧克力也沒有了,身上原本大紅色的新衣也變成了一件袖口破掉的舊棉襖。
  現(xiàn)實里,徐菁覺得冷。她努力蜷縮起身體,同時肚子發(fā)出咕咕的聲音。她在夢中迷迷糊糊想起自己幾乎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而在夢里,小徐菁穿過一片黑白的破舊街道,走到街口的小店。她想用勞動換取一些食物,老板揮著手將她趕出來:“這么小的孩子能干什么,當(dāng)是過家家呢,走開走開,別妨礙我做生意。”
  嗚嗚嗚,好想長大,什么時候才能長大,我要快快長大……
  “鈴鈴鈴——” 意識漸漸清醒,徐菁摸索著按停鬧鈴。
  不知為何,她覺得自己特別累。
  來到洗手間,徐菁抹了把臉,看著鏡子里滿是淚痕的臉,恍惚記起自己似乎做了個不太開心的夢,但清晨的忙碌讓她沒有心思去追憶夢境,她快速洗漱著,準(zhǔn)備迎接忙碌的新的一天。
  收拾妥當(dāng),徐菁出了門。
  筒子樓門前有棵樹,那枝丫不知何時長出一截伸進(jìn)了樓里,徐菁出門時差點兒被戳到。她沒有多想,繞過樹枝后,便掏出一款跟“老年機”有得一拼的老式手機,開始打字:從科室借鉗子剪樹枝。晚上回來時小心別被扎到。
  到達(dá)科室還不到八點,室內(nèi)的植物昨天已經(jīng)澆過了水,省出的這段時間徐菁通常會整理一下病人資料和要用的表格,但是她今天卻沒有像往日那樣打開那堆表。此時,她正捏著白大褂里掏出來的一張紙條出神。
  那張紙條上寫著一個電話號碼,號碼是院長給的。
  昨天徐菁跟院長說了陳老太太的情況,曉以大義陳以利害,又動之以情,輾轉(zhuǎn)求到這個號碼。這是陳老太太兒子的私人號碼,是陳老太太見到孫子的希望。
  徐菁要這個號碼的時候信心滿滿,但到真要打電話的時候,又忐忑了起來。
  陳老太太之前大鬧過好多次,入院也是因為自殺未遂,就這樣都沒能見到孩子,現(xiàn)在她目不能視,她兒子更不會搭理陳老太太要見孫子的要求了。這件事一定要計劃周全,不能浪費這個來之不易的電話號碼。
  徐菁只是一個剛步入社會的實習(xí)醫(yī)生,在這個城市沒有任何背景和人脈,這件事還是得從陳老太太那兒下手?墒浅俗岅惱咸珜χ娫捘穷^動之以情,她們還有別的辦法嗎?
  徐菁心思流轉(zhuǎn),雙目無意識地盯著窗臺角落的仙人掌,越想越覺得挫敗。隨著她心思浮動,室內(nèi)慢慢變得光亮起來。
  如果此刻室內(nèi)還有其他人,一定會因眼前的一幕驚訝萬分。
  眼下,徐菁身上緩緩溢出細(xì)碎的光點,像是煙花邊緣散落的碎屑。那光點被無形的力量推動著,遵循著一條曲線的軌跡,緩緩注入仙人掌扁平的身體。但徐菁對此一無所覺,雙目依舊無意識地凝視著仙人掌,在她出神的時候,仙人掌無聲無息長出了一根花莖,之后迅速綻開了一朵明艷的黃色大花。
  咦,這是什么?徐菁終于注意到事情的不尋常。仙人掌竟然還會開花啊……什么時候開的?是早上來的時候嗎?
  徐菁思索這花是怎么回事,等終于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差點兒尖叫出聲。
  這是怎么回事?仙人掌在一瞬間開花了!
  徐菁看了眼手表,確定自己只發(fā)呆了三分鐘。而在這三分鐘的時間,就在自己眼皮底下,這盆仙人掌長出花莖然后開出了花。她很確信這絕不是正常的事。
  徐菁湊到仙人掌跟前仔細(xì)觀察,正看到一點光芒浸入仙人掌的身體。她四處轉(zhuǎn)動著尋找光芒的來源,最終低頭看向自己。
  她發(fā)現(xiàn),整個房間里好像只有自己身上有一點兒光。徐菁不由得想到了早上莫名其妙伸進(jìn)樓里的樹枝。
  沒有樹可以一夜之間長出那么長一截枝丫。
  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徐菁看著自己的手?墒撬髅魇裁炊紱]有做。但若不是因為自己,為什么她和仙人掌身上都有光,早上那個樹枝又是什么情況?是她有了神奇的能力嗎?
  徐菁覺得自己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彎,隨即又冒出動畫片中才會出現(xiàn)的大膽念頭。
  她站到另一棵綠蘿面前,盯著它,自言自語道:“難道你也會生長嗎?”
  這次,她眼睜睜看著這盆綠蘿抽出一枚新葉。徐菁這下徹底呆住了。幾分鐘后,時鐘指向了八,門外開始嘈雜,徐菁終于回過神。
  她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紙條,心想或許陳老太太這件事有法子了。
  徐菁整了整神色,為求嚴(yán)謹(jǐn),她還得再用人體實驗一下。她伸出左手,將視線放在了自己食指的指甲蓋上。
  幾百米外的校園里,張一楊正擁著被子,疑惑地盯著對面女孩子的臉。
  事情得從昨天開始說起。
  昨晚,李崞搬出去后張一楊心情就不太好,早早睡下了。只是他這一晚睡得并不安穩(wěn),直到窗外有了亮光才擺脫夢魘。到了早上,張一楊又被一陣拍門聲吵醒。他懶得去理,捂了被子繼續(xù)睡,卻不想一陣開鎖聲響起。
  宿舍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兩個妝容精致且穿著靚麗的女孩子進(jìn)入了房間。
  “喂,起床了!迸⒆計赡鄣穆曇暨B連響起。張一楊被吵得不耐煩,扒拉開被子瞥了一眼,而就這一眼,他整個人都凝滯住了。
  對面是兩個年輕女孩子,應(yīng)該是本校的,不過和他不同班。這兩人長得都很精致漂亮。一個有著深栗色的頭發(fā),一個則是偏黃色的齊肩短發(fā),兩人發(fā)尾都燙了卷兒,顯得十分俏皮。仔細(xì)看的話,這兩個女孩子的面孔還有點兒像。
  不過,讓張一楊呆住的并不是見到美女或者宿舍里突然出現(xiàn)美女——如果是李崞那還說得過去。令張一楊震驚的是眼前的兩個女孩子鼻子和下巴的部分竟然有著奇怪的半透明物體。
  “這是最近流行的新妝容?”張一楊脫口而出。除了新的潮流,張一楊不相信會有女孩子故意打扮成這樣出門。
  兩個女孩子相視一笑,似是對張一楊的反應(yīng)很高興。
  其中有著深栗色頭發(fā)的女孩子撩了一下耳邊的頭發(fā),說道:“我叫李娜,她叫郭婷婷,李崞的女朋友是我倆的閨蜜。她說李崞有個兄弟缺乏生活技能,李崞走后很擔(dān)心,讓我們來看一下你!
  郭婷婷捂著嘴笑了一下:“我看我們可不用太擔(dān)心他,他過得挺好呢。”
  兩個女孩子巧笑倩兮,盈盈地看著張一楊。
  張一楊擁著被子,心中十分驚恐。在張一楊眼中,這兩個漂亮女孩非但不美,她們笑的時候鼻子和下巴里的東西還一直在動,透出無限詭異。
  “這真的是最新的流行趨勢?”張一楊喃喃,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下對方的臉。
  郭婷婷被他的呆樣逗笑了,李娜則揮開他的手,佯瞪他一眼,笑著拍拍他的被子:“快起床啦,我們一起去吃飯!
  張一楊沒有動,他回憶了一下近期熱劇、熱番里的造型,還是覺得不可置信。
  “你們鼻子和下巴里的東西是什么?”張一楊問道。
  李娜和郭婷婷的笑容僵硬了一下。
  “什么下巴里的東西,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張一楊指著自己的臉,道:“這兒,還有這兒,你倆臉上相同的位置都有半透明的東西。是一起弄的造型嗎?”
  兩個女孩子臉色大變。郭婷婷立刻從隨身的小包里掏出化妝鏡,查看自己的臉。
  李娜也照了一下,隨后精致的眉毛一豎,帶著心虛的兇狠罵道:“你有毛病吧!亂說什么!我們下巴和鼻子里什么都沒有!你眼睛瞎了吧!
  郭婷婷表情尷尬,卻也聲援道:“就是,李崞還說你人很仗義,我看就你這種沒有禮貌的家伙,活該單身一輩子!我們走!”
  不等張一楊再說什么,兩個女孩子慌慌張張地跑了。
  張一楊擁著被子坐在床上,半天摸不著頭腦。
  “見到妖怪了嗎?盤絲洞?”張一楊望著她們落荒而逃的背影喃喃,“我最近也沒看都市妖怪題材的劇啊……”
  因為打擊太大,兩個女孩子離開時沒有帶上宿舍門,張一楊嘆了口氣對門外吼:“過路的兄弟們、大哥們、大爺們,麻煩幫我關(guān)一下門!彪S后他打了個哈欠,又埋頭睡去。
  上午查房的時候,徐菁當(dāng)著陳老太太的面撥通了紙條上的電話號碼。徐菁左手捏著手機,開著免提,長出一截的食指指甲把手機保護(hù)膜邊緣頂起了一點兒。
  “喂,你好!苯与娫挼氖莻聲音淳厚的男人。徐菁擔(dān)心對方是陳老太太兒子的助理,快速有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然后把電話放在了陳老太太手上。
  “是大濤嗎?”陳老太太的聲音不是太穩(wěn)。
  對面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媽!
  徐菁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接電話的正是陳老太太的兒子,她坐在陳老太太身旁,默默傾聽起來。
  這一通電話出乎意料地順利,不管關(guān)系多僵,掛母親電話這種事,陳老太太的兒子還是沒有做出來。大概也是因為陳老太太的聲音太脆弱了,這完全不像她兒子心目中那個執(zhí)拗無理的窮酸老太婆。
  徐菁早就聽護(hù)士們八卦過陳老太太家的事兒,后來和陳老太太聊多了,又慢慢知道了一些她和她兒子鬧不和的詳細(xì)緣由。
  陳老太太一輩子要強,丈夫早亡,她自己一個人起早貪黑,什么臟活兒累活兒都做過,獨自拉扯大了兒子。
  然而也許是因為太忙于維持生計,陳老太太陪伴兒子的時間不多,等好不容易送他上了好學(xué)校,兒子卻因為窮和單親在學(xué)校受到欺負(fù)。直到兒子考上大學(xué),成了遠(yuǎn)近聞名的大才子,母子之間的疏離才終于顯現(xiàn)出來。
  陳老太太的兒子上完大學(xué)后直接留在了別的城市,雖然寄回來的錢一年比一年多,但回來的次數(shù)卻一年比一年少。等到兒子婚都結(jié)了,陳老太太也只從照片上見過兒媳婦。
  兒子婚后幾個月,陳老太太終于忍受不了,打包了一編織袋的咸菜臘肉,買了車票去兒子的城市。
  她打聽到兒子已經(jīng)是大老板,而后找到兒子單位,但保安不讓她進(jìn)門。她跟人說自己是大老板的母親,請他們放自己進(jìn)去見兒子,可沒有人相信,大家都用看瘋子的眼神看她。
  陳老太太在公司門口守了一天,終于見到了兒子。得知這真是老板的母親,整個公司都震驚了。不久后,行業(yè)內(nèi)開始流傳“陳大老板被村婦母親找上門”的負(fù)面消息。
  陳老太太并沒在兒子家里待多久。她對兒子做的生意不是很懂,只會說一些老掉牙的“積善、忠厚”之類的話,同時覺得有些事情不該太過取巧,有些錢也不該賺。錢嘛,夠花不就好了。加上她過慣了貧苦生活,生活上和出身高門的兒媳婦差別巨大,陳老太太那一編織袋手制的臘肉咸菜,只在兒媳婦手里待了一秒,就被送給保姆了。
  怎么看,陳老太太都與這汽車、別墅以及體面的親生兒子、嫻雅的兒媳婦格格不入。她很快就被打發(fā)回了H城。再之后的很多年她也沒再見過自己的孩子,包括孫子。
  現(xiàn)在,陳老太太久違地聽到兒子的聲音,尚未痊愈的眼睛里不受控制地滾落大滴大滴的淚水。捧著電話與兒子聊了幾句后,陳老太太提出想見見孫子。果然,這一次陳大老板的耐性又沒有持續(xù)多久。
  “媽,保姆應(yīng)該跟你說了,小濤要上很多課,去H市會耽誤他的功課。”
  陳老太太仍抱著希望:“那雙休總可以吧,坐飛機很快的,要不然我過去也行呀!
  陳大老板的聲音明顯不耐煩起來:“你年紀(jì)這么大了,飛來飛去多不方便。再說了,你現(xiàn)在眼睛還沒好吧,小濤去了能干什么?”
  徐菁適時插話:“陳先生,保持良好的心情有利于病情的恢復(fù),您母親一直念叨想見孫子,如果有所期盼,她的眼睛會恢復(fù)得更快。這樣,如果她眼睛能看到了,您是否可以讓她看一眼孫子呢?”
  陳大老板這才想起邊上有生人在,語氣好了一些:“可以,她眼睛能看到了,我立刻就讓小濤過去。”
  “謝謝您,您放心,我們醫(yī)院會盡全力照顧您母親,她一定會盡快好起來的!毙燧加趾完惔罄习搴蚜藥拙,對方明顯已經(jīng)不想再多說,幾句話后便順著話頭掛了電話。
  這一番對話陳老太太都聽在耳中,從徐菁開口后,她就緊緊皺著眉頭,要不是因為信任徐菁,她早就打斷二人的交談了。
  她不明白徐菁為什么要這么說,她曾聽主治醫(yī)生說起過自己的病情,說是因為劃傷了眼球,想要再看到的話需要極久的治療,而且就算能看見,視力說不定也會下降到近盲。她相信兒子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才說出那番話。
  現(xiàn)在話說到這份兒上,她的眼睛又很難復(fù)明,那豈不是連一點兒見孫子的機會都沒有了?
  “小徐大夫……”陳老太太開了口。
  猜到她想說什么,徐菁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放心:“我有辦法讓您的眼睛好起來!
  陳老太太十分驚訝,她張大嘴,半天才道:“真的?你可不要騙我。這怎么可能呢?”
  徐菁笑了起來:“真的,要是信得過我,我們可以試一下!
  “我信你的,小徐大夫,你說我該怎么做,是要好好吃飯休息等著做手術(shù),還是什么別的法子,我都可以。”這個消息真的太好了,陳老太太情不自禁又流出了眼淚,“眼睛好了小濤就會來了,我的孫兒啊。”
  因這希望,徐菁和陳老太太都很開心,徐菁給手機充上電,陪著她又聊了一會兒天。臨走的時候,徐菁在病房門口回頭,陳老太太沐浴在午時的陽光中,干瘦的臉上洋溢著淺淺的笑容,仍然緊閉的眼因為流過淚而發(fā)紅發(fā)腫。手機里的戲曲抑揚頓挫,她輕輕打著拍子,跟著那曲調(diào)哼唱。
  徐菁微笑著帶上門。窗外,天氣晴朗,陽光正好,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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