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珈樂因一次意外回到大明崇禎年間,見證大明如大廈般呼啦啦倒下,從南至北,又從北至南,顛沛流離,命運(yùn)總讓她與這一切不可分割,遇到朱由棪她勇敢努力卻失敗了,后來她小心翼翼遇上了蘇紹,最終又怎抵得過戰(zhàn)亂的不幸?南柯一夢,曷其有盡?后主數(shù)年,其又何憂? 第一章 相見爭如不見 “紫藤拂花樹,黃鳥度青枝。思君一嘆息,若淚應(yīng)言垂。花開一度相思,甚是相思,不勝相思”耳畔環(huán)繞的凄凄女聲使我猛地睜開眼。 一陣微風(fēng)吹來,夾著淡淡的紫藤花香,我發(fā)現(xiàn)自己倚在秋千搖椅上,周遭是一片紫色的藤蘿花。大片大片的紫藤花串下有幾只翩翩飛舞的蝴蝶和兩只呢喃細(xì)語的燕子,我扶著秋千小心起身,然后眼前就會莫明其妙地多了一個人。 他一身藍(lán)色的圓領(lǐng)袍,腰帶錦絲云紋,身材頎長。再看他的面龐,濃而有型的雙眉下有一雙憂郁而深邃的眸子,鬢若刀裁更襯出他完美的五官,上束的頭發(fā)用玉簪斜插,整整齊齊沒有飄亂多余的發(fā)絲,他生得這樣好看,可惜的是他一臉冰冷。 我思緒飄忽不定,慢慢地看呆了,他緩緩地靠近我,靠近我。我仿佛被一股強(qiáng)大的力量控制住了,慢慢閉上眼,墜入黑暗中的我就驚醒了…… 三年來這個夢就如同我的影子一樣,時時跟隨我。 洗漱完之后,我開著車去花店買了一束花,準(zhǔn)備去看看我的男朋友。三年前也就是一千零八十天前,他與我人間陰陽兩相隔。 手機(jī)振動了一下,我打開一看,是欠費(fèi)短信,好不容易充足了電還帶了充電寶卻欠費(fèi)了,我望著長長的擁堵的公路,心里竟然有一陣恐慌。等了半個小時擁堵的道路還沒有任何疏散的跡象,只聽見不遠(yuǎn)處有一聲巨大的轟隆聲,地面也隨之一震,抬眼望去看見遠(yuǎn)處煙霧彌漫,濃霧滾滾而來,那時,慘叫聲、呼叫聲、車鳴聲一片混亂。一聲巨響,我的耳膜似乎被震破了,指甲劃過黑板的放大聲從耳中穿入腦里…… 待我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張奇怪的大床上。屋內(nèi)的擺設(shè)奇奇怪怪,明窗綠紗、花瓶瓷器、幾案木雕無一不是精美的古典氣息。我摸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是綢緞中衣,我開始慌了,難道我在做夢?我穿上鞋打開門慌張跑出來,開門的一瞬間,我的雙腿幾乎軟了,眼前是一片紫藤花架,花架下有搖椅秋千,我邁著艱難的步子,不斷告訴自己這是夢,是夢,就是夢里的場景。 “你不在床上好好休息,外衣不穿就跑出來了,成何體統(tǒng)!币粋低沉的男子聲音響起,我忙回頭,他衣服發(fā)型如我夢中所見的一樣,就連那副冰冷的神情也一模一樣,只是,只是樣貌上他不是夢里的他,也不能說不是,總之眼前的人是我逝去的男朋友的臉面,然而他又是我夢中見過的那個人的九分相似。 還有……他會說話了!以往夢里的他只是向我走來走來…… “程蕭,是你嗎?”我的意識開始模糊了。 “杳杳,你又在胡說什么?” 我激動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拼命搖他:“三年,這三年來我一直在想你,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他一臉驚慌,神情復(fù)雜地看著我。 “這人呢!你知道嗎?你在的時候我習(xí)慣了你,總以為有你沒你無所謂。當(dāng)你離開了,我才發(fā)現(xiàn),處處都少了你,處處都有你的回憶,當(dāng)初你怎就忍心撇下我?”我話還沒說完,他就捂住我的嘴喊道:“白霜,白霜,把小姐扶回房去! 我推開他的手,踮起腳尖,輕輕在他臉頰上一吻,他瞪著雙眼僵硬地站在那里,我卻是淚眼模糊,嗚咽哭泣。一個穿著粉紅襦裙的小丫頭,跑來看見這一幕后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叫了一聲“哎呀!”,然后她跪到地上:“王爺,白霜該死! 看見她驚慌的樣子,我哈哈笑了,笑著笑著世界又暗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是醒了又昏昏了又醒。等我完完全全清醒的時候,我知道自己來到了明朝――崇禎年間。 看來我穿越也不能穿越到一個大唐盛世。偏偏穿越到明末,雖說現(xiàn)在局勢穩(wěn)定,但這王爺府的王爺,看著不怎么吃香。還有他長著一副和我男朋友一樣的面孔,性格喜好全不相同。我是這么想的,可能他是程蕭的上一世也不一定,或者說是程蕭也穿越過來了?不知道為什么,我對他總有一種莫名的情愫。 我翻了一下桌上的包袱,只見一個手機(jī)和充電寶。 “白霜”我默默地將手機(jī)和充電寶收好:“你說是誰把我送回來來著?” “蘇大將軍呀!” 我思索了一會兒,笑道:“你們不會弄錯人了吧!” “怎么會弄錯?明明是蘇大將軍把小姐您從外面抱回來的!卑姿詾槲覇査e送我的人是誰?其實我想說我不是你們的小姐,可能弄錯。 “那,我回來的時候衣服是不是特別奇怪?” “小姐,您穿的都不知道是什么衣服,破破爛爛的,您回來的時候奴婢為您換的呢!”白霜看了我一下道:“小姐,王爺說了,做了一些桂花糕,待會小燕給您帶過來! 按理說,現(xiàn)在的皇帝是朱由檢。朱由檢的父親與朱由棪的父親同父,朱由棪世襲其父之位而為王爺,他和當(dāng)今圣上是堂兄弟,既然如此,按照什么倫理來說,我是這位王爺朱由棪的外甥女。我怎么就被稱為小姐了呢?難倒是塵杳她娘沒有受封? 雖說,文史一家。作為一個中文系畢業(yè)的我還的確不知道這是怎么稱呼這些的。不過也管不著那么多,現(xiàn)在我就想想應(yīng)該怎么回去。如果不能回去,得找個安定的地方生活下來。按照電視劇演的一般都是回不去的,難道我真的要在這明末生活一生嗎?而且歷史上好像并沒有朱由棪這個人,還是我歷史學(xué)不好?跟他生活在一起是不是太不靠譜了? 明朝崇禎的時候國都是北京,現(xiàn)在這個王爺是在南京,但是王府簡陋清靜。不像貴胄皇家,倒像修道之人,他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我不斷向白霜打聽,原來這兒的確有一位小姐,五年前從民間找回的。是當(dāng)年郡主和賣盒粉的平民生下的女孩;馗臅r候這位小姐只有十歲,郡主與現(xiàn)在的這個朱由棪姐弟情深,這位郡主之女雖是朱由棪外甥女,他卻照顧的無微不至,視如親生女兒。 不過自從去年這位小姐開始病了,并且發(fā)瘋地想逃離。然后莫明其妙地把我當(dāng)成了那位小姐抓了回來…… 難道世界上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呆在府中的十幾日,并沒有見過有什么人來訪,唯獨(dú)一個叫陳子龍的人來了兩趟。一趟說是探病,看看我是否康復(fù)了,一趟是送邀請函,說是餞行宴。 見到陳子龍的時候我才知道電視劇上面的演員帥了點,子龍雖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帥,但是他給我一種凜然正氣與才華橫溢的感覺,但這些就足夠我稱贊他了,我想柳如是看上他應(yīng)該也就是這兩點。 聽白霜說我在十歲的時候就認(rèn)識陳子龍的,舅舅以前與子龍這些人交好,只是如今越發(fā)清高,不怎么見人。而這位子龍與我,恰如兄妹之情加師徒之意,因為我以前的書都是他教的。 沒想到這個謝小姐浪得好,結(jié)識了不少人,我一來就得替她應(yīng)付那么多不認(rèn)識卻要裝認(rèn)識的人。還好,這位陳子龍有名,在歷史上略知一二,不然還真是不知道怎么對付。 初九晚,江中為陳子龍等人餞行…… 一聽到這個消息我似乎得到了消消樂中的無限精力。終于可以出府了,在這里吃不好睡不好還不許出去,真的會悶出病來。 舅舅以身體不適為由不去了,于是我?guī)е姿ァ?br/> 那一晚,我剛上了船,子龍就將我引到一間小房間。 “今日我要先帶你見一個人” “什么人?那么著急”我笑道。 “出來吧”話剛落音,只見一個身著男子儒服的人從簾幕后走出來,她身形瘦小,皮膚白皙。一雙有神的明眸深深地吸引了我,她那烏發(fā)束著灰色絲帶,看起來清爽干凈。 她雖算不上傾國傾城,但有著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她的眉眼有桃花的妖媚,她的眼神有梅花的堅定,整個人就像蘭花一樣,淡淡的雅,淡淡的美。淡和媚在她身上完全不覺沖突。再看她眉目間,隱然有一股與眾不同的書卷氣香。 “想必這就是謝小姐謝塵杳吧!子龍兄的女徒果然不一般。”她的聲音溫婉圓潤,舉止投足高雅大方,她微微一笑,又道:“在下姓楊,名影憐” “果然……塵杳久仰大名!鼻鼗窗似G中的柳如是真是不浪虛名。女扮男裝英姿颯爽卻不失溫潤嬌俏,看她這樣豪氣我就想在這個賢良淑德的時代獨(dú)以女弟自稱怎么不討人憐愛呢! “你們先聊我先下去了,你們也快點下來吃些東西吧!這里有些茶水干果……”陳子龍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 “我也常聽子龍兄提起你,他說你是一個絕色美人,今日一見可見他沒騙我!闭f著她拉起我的手:“走咱們也下去吃東西! 當(dāng)日踐行的人很多,舅舅把這應(yīng)酬的活給了我可見不是什么好事。他們所討論的事情我根本就插不上嘴,好不容易熬過了飯桌,我忙著出去站在船頭看看江邊的夜晚透透氣。 江邊燈火忽明忽暗,水中搖影也是稀稀零零,不遠(yuǎn)處傳來小舟劃槳的聲音,抬眼望去灰蒙蒙的夜色中有一只驚飛的白鶴,它撲哧地拍著翅膀飛向月色中去了。 此時如果有花,那正是“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之境了。 “塵杳”影憐也走了上來:“怎么一個人在這里發(fā)呆! “看著這月色……看呆了。這次你要跟他們一起走的嗎?” “我來這里也只是暫住,終究要去松江的”說到這兒,她笑道:“你過來我有幾樣?xùn)|西送給你” 我隨著影憐來到了一個房間,房里全是書架,書架上整整齊齊地堆滿書。我隨手拿了一本,只見上面寫著幾個大字“稼軒詞”。翻開一看全是手抄,我看了一眼影憐,她正細(xì)心地找書,我便念道: 甚矣吾衰矣。悵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幾!白發(fā)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問何物、能令公喜?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情與貌,略相似。 念完我將書交到影憐手中,她一開始有些錯愕,后來轉(zhuǎn)為驚喜。她翻了一下說道:“你也喜歡稼軒的詩詞” “高中……的時候喜歡,如今隨手翻出來的!备咧心菚䞍呵『脤W(xué)到他那句“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然后就覺得自己喜歡上了他。 她思索了一下:“那最近都讀些什么書?” 這一問把我問傻了,最近我可沒有讀什么書?剛剛安定下來呢,還打算尋找回去的方法:“杜工部”我隨口一說。 “我也喜歡他的詩,不過如今也不怎么看他的了,正是一時有一時的喜好,一時有一時的情境,自然喜歡的也不一樣了!” 我知道她從小就被徐佛收養(yǎng)。顛沛流離,坎坎坷坷,她所經(jīng)歷的,很多人都沒有經(jīng)歷過:“正是如此呢!宋蔣捷不是三段聽雨嗎?這讀詩詞和聽雨那道理是差不多的呢!” “真可惜此次來到南京馬上又要走了,不然可與你們多待幾日! “以后也可以,總會再見” “也是”說完她將幾本書都交給我:“這些書都給你看看,前些日子看了一首曲,覺得其意境甚好,它與其他的曲不同,透著一種孤獨(dú)的感覺,而且這種感覺是滲到骨子里的,那幾個字“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兩字兩字組得也巧,一景一情,這些景湊到一起,那種“斷腸人”就出來了!” “你解得真好,我最喜歡這意境,所以唐詩、宋詞我更偏向宋詞,我這人嘛大多數(shù)追求意境之感。”我說到這兒笑著解釋:“不過唐詩也不是沒有意境,但是一代有一代之文學(xué),每個人有不同喜好,人們總說詞曲是艷俗,我看未必見得!” 與柳如是聊了好些,后來有人請我們出去會見幾個新來的好友。 最后與他們一起聽了幾首琵琶曲,又?jǐn)[了酒桌,影憐舉杯豪飲,她起興一展歌喉。她唱得曲兒是什么我不太懂,但是她那嗓音與眉宇間的笑意別具風(fēng)流。 那次踐行之后,影憐托人送了封信給我。令我驚訝的是,最后落筆的三個字――柳如是。我微笑著將信收好,一見如故大抵如此,不過這份緣分還得多謝陳子龍,也許還要謝謝這位塵杳,我高興地默默念了一遍: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yīng)如是。 沒想到柳如是這個名字與我在大明有著不可訴盡的緣分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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