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海之子————“錨鏈上的沃森” 接到旗艦“彩虹勇士號”電傳召令的時候,沃森的小艇“海之子”號正在阿拉斯加港的深水泊位中與一艘智利籍中型貨船“太平洋水鴨子”號膠著地僵持著。這艘中轉(zhuǎn)貨輪底艙私載了幾百公斤核廢料,是在德國北部港口裝運上船的,繞經(jīng)挪威西北海岸和幾乎整個俄羅斯北岸的北冰洋,經(jīng)白令海峽來在美國阿拉斯加港裝載貨物,之后,準備在返回智利途中,秘密將核廢料傾倒于太平洋腹地波濤洶涌的大洋深處。情報絕對可靠,正如“綠色和平組織”所有情報歷來都十分準確一樣。他們的情報來源很廣,所謂“得道多助”,而這一次的情報,確切地說,就是由這艘貨輪上一個船員提供的。 小艇上同伴收到電傳,便用手執(zhí)揚聲器通知了錨鏈高處的沃森。是的,此時把沃森叫作“錨鏈上的沃森”恐怕是再確切不過了,那時他將自己捆在智利貨船錨鏈上已經(jīng)整整兩天兩夜。是捆在錨鏈最上部,靠近船體的那一段地方。目的呢,很明顯,就是讓貨船無法啟航。你若離港,首先得起錨,而想起錨,捆在錨鏈上的活人是無法逾越的,怎么辦?不管他嗎?那么絞鏈機在收絞錨鏈時必將連人一道絞進艙來,真若卷進來,進了絞錨鏈艙的人估計就不大可能再是活人,甚至不會再是一個完整的物件,他將支離破碎。這樣一來,盡管那個叫沃森的家伙本人支離破碎再已不會提出什么抗議,但碼頭上成千的圍觀人群(“綠”組織的同情者支持者),尤其那些無孔不入專想抓聳人聽聞消息的美國記者,恐怕就會讓智利船長陷入再難擺脫的麻煩,身敗名裂、哭亦不及了。 智利船長覺得非常敗興,以前光聽說綠色和平組織這幫令人生厭的家伙挺難斗,沒想到這回在阿拉斯加真讓他們給纏上了。實在是……真不如不接德國佬這樁倒霉的生意了。又沒討到大價,財迷心竅貪圖點蠅頭小利,結(jié)果弄得焦頭爛額。起初他想強行擺脫這幫“綠”人,讓船員們操起長竹竿去敲、去戳。還真奏效,接連把爬在錨鏈上的家伙弄掉好幾個?墒菦]等啟動絞鏈機,便又有人前赴后繼很快爬上來!昂V印碧枃稗D(zhuǎn)后撈起四五個落水者之后,那幫咬定青山不放松者采取了更加死纏爛打的辦法,“梯隊戰(zhàn)術(shù)”,每一側(cè)錨鏈上都同時爬上好幾個人來,一個接一個掛在那里,緊上邊的若被弄掉落水,第二個不須兩秒鐘便攀附上來,頂替到位。后來輪到那個領(lǐng)頭羊沃森就位時,他用一根繩子索性將自己攔腰捆在了錨鏈上,繩頭穿過錨鏈鐵環(huán)之后牢牢系住,這樣他不但不會掉落,甚至可以保證不致向下滑脫,任你怎么戳怎么敲,他是絕對地巍然不動了。當(dāng)然即令不捆,他也是不能“動”的,他不能反抗。綠色和平組織的宗旨就是“和平主義”,不消說拿竹竿木棒來戳來敲,你就是拿鋼刺砍刀來砍來扎,他也不能還手。沃森將自己縛在鐵鏈上,便更有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意味。這是“上帝的羔羊”,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他們只以自己的血肉之軀,以自己的慷慨聲音以及百折不回的堅韌意志宣諭正義,以期喚起對方(竟或更多世人)倘還稍有留存的天理道義與良知。當(dāng)然,憑沃森的性情,若由著性子來,他是絕不會認這個頭的。羔羊?他沃森怎么可能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縱論不是虎豹,起碼他也應(yīng)該是頭……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況且沃森俠肝義膽、性情暴烈,說真的,他身上真是有點那種三句話不對付就伸手拔槍的牛仔脾氣,簡直可以說是非常好斗的呢。兩年前在芬蘭一個職業(yè)棒球隊當(dāng)球員的時候,他就是“班迪多斯”一名成員,那是芬蘭有名的飆車幫、摩托幫(日本人叫作“暴走族”)。在沃森離開芬蘭之前的那段日子里,他已被那伙摩托幫年輕朋友擁戴為“幫主”,因為數(shù)他年齡大些,三十一歲。他們的摩托清一色是大馬力美國“哈力”車,幾十個飆車手風(fēng)馳電掣疾行市街的時候,巨大的發(fā)動機咆哮聲渾若雷霆排空滾過。他們?yōu)槟桥叵暥湴。那也是“哈力”機車的自豪,哈力公司專門為這種震天撼地的發(fā)動機咆哮聲申請了專利。后來日本本田公司在大馬力摩托牟上也企圖刻意營造出這種“哈力咆哮”!鞍嗟隙嗨埂痹囘^那種“威猛本田”機車,聲音嘛……怎么說呢?要說震,的確也很震,但再怎么樣,終歸還是……音樂人行話,畢竟有種“扒帶子”的感覺。畫虎不成反類那什么,哈力的忠實車迷們?nèi)萑滩涣诉@種褻瀆,后來哈力公司起訴本田公司“聲音”侵權(quán)時,“班迪多斯”全體成員聯(lián)名援手。他們是飆車幫,但絕不是“不良青年”。與丹麥、挪威那支飆車幫“地獄天使”明顯不同!暗鬲z天使”典型是個由社會渣滓嘯聚而成的黑幫團伙,危害北歐四國,臭名昭著。那年“地獄天使”成幫結(jié)隊前來芬蘭旅行,駕駛威猛摩托,佩帶大殺傷力槍支武器,一路高鳴喇叭,橫沖直撞!鞍嗟隙嗨埂庇X得惡氣難忍,為給芬蘭也為給北歐四國忍氣吞聲的沿途市民伸張正義,沃森提議懲治“地獄天使”。于是,浩浩蕩蕩的“地獄天使”在結(jié)束旅行回國途中,便遭到“班迪多斯”夜晚伏擊,槍彈橫飛中人仰馬翻、落荒而去。但是現(xiàn)在……既然有志于綠色和平事業(yè),就要遵循組織戒規(guī)。這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羔羊就羔羊吧,他只能硬著頭皮強迫自己克制、隱忍。當(dāng)然再隱忍也畢竟有個達限的時候,就他那性格而言,怎么能永遠做到忍得住呢?比如此刻智利船員用竹篙木棍渾敲亂戳,自己和十幾名同伴都已數(shù)度落水,滿額紅包、遍體紫痕之刻,再讓他死肉一樣挺著挨著似乎便過于強人所難了,所以當(dāng)一個家伙太過窮兇極惡時,沃森終于還手了,他一把抓住竹棍狠命一扯,那家伙收不住腳一個前沖撲向船舷,隨后便大頭沖下栽進海里。沃森一揚手,將粗長的竹竿拋向遠處大海。所謂“還手”,實際上也就僅此而已。就這樣,他還受到了幾個同伴同時發(fā)出的提醒與警告。他仰天無聲地長長一嘆,就此不再“還手”。P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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