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敲側(cè)擊，局內(nèi)人煞費苦心
天黑了。
孫飛虎吃了一片阿司匹林，發(fā)了汗，體溫下降了一些，他自己的感覺也就好了一些。李艷梅又給他拿來一瓶感冒膠囊，讓他吃了兩粒。
孫飛虎躺在床上，看著坐在床邊的妻子，若有所思地說：“我看咱們還是回家吧�！�
“回家?”李艷梅一臉的驚訝，“剛來一天就回去?咱們不是說好了一個星期嘛!”
“我這不是生病了嘛。我想，咱們呆在這里，也會影響別人。干脆咱們先回去，別人也就可以盡情玩兒了。對吧?”
“咱們倆先走，那不是掃大家的興嘛!”
“要不然，就我一個人先回去，你繼續(xù)留在這里，就算代表我吧�！睂O飛虎似乎去意已決。
“那也怪別扭的�！崩钇G梅的臉上露出不太高興的神態(tài)，“既然來了，就得有始有終。我看你也沒有什么大病，就是昨天夜里受了點兒驚嚇，今天上午又讓涼水一激，感冒發(fā)燒了。沒什么了不起，吃點兒藥，休息個一天兩天的就能好�！�
“我……”孫飛虎看著妻子，欲言又止。
“老同學(xué)難得聚會一次。說不定這輩子也就這么一回了。你還是堅持堅持吧。再說，這賓館里的條件挺好。你在這里養(yǎng)病比你帶著病往家趕強(qiáng)多了，又得坐汽車又得坐飛機(jī)的。你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起來看看，如果還不舒服，就在賓館里休息。我陪著你。他們別人愛去哪兒玩兒就去哪兒玩兒唄。好啦，你早點兒睡吧。我再去看看他們別人。”李艷梅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孫飛虎看著妻子的背影，沒有說話。
李艷梅走后，孫飛虎關(guān)上電燈，在黑暗中躺著。他的目光慢慢地在天花板上搜索著，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尋找什么。忽然，他的目光停滯了。天花板上有一處壁紙裂開了一個口子，紙邊垂了下來，看上去很像一只倒掛的蝙蝠。他覺得脊背一陣發(fā)涼。雖然他明知那不是蝙蝠，但還是忍不住打開了電燈。在燈光下，那垂下的壁紙就一點兒也不像蝙蝠了。他看了一會兒，沒有再把燈關(guān)上，而是閉上了眼睛，任憑思緒又飛回到那個荒唐混亂的年代————
……孫飛虎得知了蔣師傅的身份之后，便在感激之外又增加了幾分尊敬。在工作上，他總是主動多干一些。在生活中，他也盡量勤快一些。開始，蔣師傅不習(xí)慣讓別人替自己干事情，但是時間長了，孫飛虎要多干一些諸如打水、買飯、掃地、洗衣服之類的小事，他也就不太反對了。他無兒無女，妻子也去世多年了，所以很高興有這么個關(guān)心他的人。再說，他對這個聰明能干的年輕人也確實挺有好感。后來，他們兩人就成了干校里眾人皆知的“忘年交”。
他們除了同吃、同住、同勞動外，還經(jīng)常在一起下圍棋。蔣師傅非常喜歡下圍棋，孫飛虎在上大學(xué)時也曾經(jīng)認(rèn)真背過一些棋譜。兩人棋逢對手，互有勝負(fù)，幾乎每天晚飯之后都得切磋一盤。在那個文化生活非常貧乏的年代，下圍棋自然成了他們生活中最大的樂趣。
此外，孫飛虎發(fā)現(xiàn)蔣師傅還有畫畫兒的天才，而且特別擅長畫漫畫。干校每次出黑板報或宣傳欄什么的，必然都請他執(zhí)筆，他也從不推辭。他愛畫蝙蝠，筆畫很簡單，形象很夸張，但是準(zhǔn)確地突出了蝙蝠的特點，讓人一看便知是蝙蝠，而且覺得那蝙蝠既可笑又可愛。有時候，他就把這樣一只蝙蝠畫在他的名字旁邊，猶如他的圖章。他曾經(jīng)送給孫飛虎一張漫畫像，畫的是孫飛虎的頭加上長著翅膀的虎身。那張畫的右下角就有這么一個圖章。孫飛虎非常喜歡那張畫，視為至寶。
有一次，孫飛虎和蔣師傅一邊下棋一邊聊天。孫飛虎問蔣師傅是不是很喜歡蝙蝠這種動物。蔣師傅說他確實很喜歡蝙蝠。他認(rèn)為，蝙蝠的外貌雖然不討人喜歡，小眼睛，大耳朵，樣子像老鼠，但是它心地善良，專門吃害蟲，為民除害，還能傳播植物的種子和花粉，凈為人類做好事。而且，蝙蝠常年值夜班兒，不怕辛苦，任勞任怨。當(dāng)然，蝙蝠也有缺點，那就是高度弱視，往往看不清面前的東西，只能憑借超聲波來識別物體。這很危險，因為這容易出錯，而且容易讓壞人利用。蔣師傅說得很認(rèn)真，孫飛虎也覺得蔣師傅的話很有道理。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隨著時間的流逝，孫飛虎愈來愈想離開干校這個地方了。他并不是單純地向往大城市的舒適生活，他更向往的是大機(jī)關(guān)里的“進(jìn)步”機(jī)會。這干校里的生活太平淡了，他們仿佛生活在一個被人遺忘的角落里。此外，他的內(nèi)心深處還有一個不能告人的原因……總之，他認(rèn)為呆在這干校里只能是浪費時間。于是，他想方設(shè)法尋找回北京的機(jī)會，但是他的一次次努力都失敗了。(P30-P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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