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幾乎人類所有所謂的進步————如建造房屋、砍伐森林和所有參天大樹,都只是在丑化環(huán)境,并使它變得更馴服也更廉價。有人開始燃燒柵欄,讓森林聳立,我看到柵欄被燒毀了一半,它們的殘片被丟在了大草原的中央。某個世俗的守財奴帶著一位檢測員看護著自己的領地,與此同時,天國已悄然降臨至他的身邊,可是,他一心尋找著那個通向伊甸園的古老洞穴,卻渾然不知天使已在他身邊飛來飛去。我再次看他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正站在沼澤般的冥河中,周圍盡是惡魔。無疑,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領地————放著三塊小石頭的地方,那是被上帝驅逐的蛇的領地,在離它不遠的地方,我看到了“黑暗王子”————他的檢測員。 從我家門前出發(fā),我可以輕輕松松地走上十英里、十五英里、二十英里,甚至更遠,中間不會經過任何房屋,也不會穿過任何馬路,除非是要避開一只狐貍或貂。我會先沿著河,再順著小溪走,之后會來到草地和林子邊緣。我所到之地,附近方圓幾英里均無居民。從很多山岡上,我都可以眺望到文明的跡象和遠處人類的居所。農民和他們的耕種幾乎還沒有土撥鼠和它們的洞穴醒目。我很高興地看到,在這片土地上,人類及其社會活動————包括教堂、州郡、學校,貿易和商業(yè),制造業(yè)和農業(yè),甚至最令人擔憂的政治,都占據(jù)著非常狹小的空間。政治僅僅是一片狹窄的區(qū)域,但遠處仍有更狹窄的道路通向它。有時,我會指引旅人去那里。我會對他們說,如果你想進入政治領域,就跟著商販沿大道往前走,要緊追不舍,密切注視他的境況,只需這么做,你就能徑直到達那里,因為政治也僅僅存在于自己的領地,不能占據(jù)所有空間。我從旁經過,轉眼就將它拋諸腦后了,就像經過豆田進入森林一樣。半個小時后,我就能走到地表的某處,那里的人們不參加選舉,其結果,政治也就少人問津了,因為它只不過是人們手中的一根雪茄而已。 條條公路都通向村莊,因此,村莊可以說是公路的延伸,就像湖泊之于河流一樣。如果說公路是四肢,那么它就是整副身軀————在旅人眼中,它只是個無足輕重的地方,一個交叉口而已,是個再平常不過的通道。村莊(village)一詞來自拉丁詞匯vma,它同via(意為“道路”)以及更古老一些的red、vella都源自veho(意為“攜帶”),這么說是因為villa指的就是某物被攜帶著進進出出的地方。而那些以趕牲畜為生的人就被稱作了“vellaturam facere”。因此,很顯然,拉丁語中的vills跟英語中的vile(意為“卑鄙的,可恥的”)、villain(意為“惡棍,歹人”)意思是一樣的。這說明村民們很容易墮落成什么樣子。他們感到勞累,是因為他們總是負重于身,而非輕裝上陣。 有的人根本不漫步,有的人在公路上漫步,還有少部分人從土地上穿行。公路是專為馬匹和商人而設的,相比較而言,我在上面行走的時候并不多,原因在于,我并不急于要去某家旅館、某個雜貨店、某家馬車行或是它們通向的車站。我是適于旅行的良駒,但我并不愿供乘騎或駕車使用。風景畫家常常用人物的輪廓來標示一條道路,不過,用我的輪廓可起不到那樣的效果。我走進某處自然,就像古代的先知和詩人摩努、摩西、荷馬、喬叟那樣。你也許會稱之為美洲,但它并不是美洲。因為發(fā)現(xiàn)它的既不是亞美利哥·韋斯普奇,也不是哥倫布或者其他什么人。在我看來,神話集中的描述比我讀過的任何一本美洲史中的記載都要真實可信。 有一些古老的公路,或許是被利益踐踏出來的,好像要通往某地,不過現(xiàn)在它們幾乎已經被棄而不用了。其中有一條老馬爾伯勒大街,據(jù)我看來,它現(xiàn)在不會再通往馬爾伯勒了————除非我剛才經過的地方就是馬爾伯勒。我之所以敢如此斷言,是因為我認為在每座這樣的城鎮(zhèn)都有一兩條這樣的街道。 目前,附近這片土地的最佳地段并不是私有財產,自然美景也非個人掌控,漫步者還能享受到相對的自由,但也許有一天,它會被分割成幾個所謂的游樂場,專屬少數(shù)的幾個人享用,屆時,外面會筑起層層籬笆,人造的陷阱和其他機關會把人們禁閉在公共道路之上,即使走在上天賦予的土地上,也會被認為是侵犯了某些紳士的宅地。 P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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